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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栏|三十年·不止三十人——刘富刚律师

发布时间:2025-09-03 编辑: 点击:15

1999年3月,遵义城郊旧楼。三十岁的刘富刚一只脚已跨出门槛,窗外是朋友登山看日出的邀约。

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屋内堆积如山的法律教材,最终收回了脚步。“那一步收回来,就是收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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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他连“原告被告”都分不清,无人能料,四个月后他将竟然通过了律考,开启贯穿二十五年的法治长征。



彷徨


1969年生于遵义新舟镇,沈阳航空工业学院无线电专业毕业后,刘富刚进入遵义一家军工系统下属企业,在导弹图纸上描画青春。月薪两百余元在九十年代初尚可,却被深圳发展的浪潮所吸引。


1994年,他暂别设计室,加入“杀广”大潮,在一家企业做技术工,“每个月一万多元的工资,对遵义人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。”纵然有万元月薪,但他却被“居无定所”的不安所笼罩。


当他向遵义“东家”提出工作调动时,并未得到允许。两年后无奈返遵,昔日图纸已显陌生。亲戚凑资,他投身药品批发,月入数万,却在觥筹交错中陷入价值迷茫:“这样的生意,得不到社会认可。”1997年底,他交出仓库钥匙,归家待业。



备考


四百多个日夜,他在斗室拆解人生。考研教材翻几页便放下,直至朋友一句“我在准备司法考试”如惊雷。


1999年3月,春风料峭,他把自己“钉”在书桌前。十几本政法大学本科教材如险峰横亘于工科生面前。


“每天十三小时,雷打不动。”法理抽象,民法庞杂,他唯有原始“笨”功:读不懂?反复读!记不住?用力抄!重点条文被用工整如电路图的字体抄满笔记本,书页翻卷发黑,空白处挤满用无线电逻辑“翻译”法条的疑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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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月极限压榨,双眼布满血丝,“法律大厦”的轮廓终在脑海初现。


真正的硬仗是律考指定教材与题海。时间紧迫,他精密切割每日:晨读理论,上午攻坚实体法,下午死磕程序法,夜晚沉入模拟题。最初正确率惨淡,选择题陷阱密布,案例分析无从下手。


他建起“错题本”,红笔标注陷阱,蓝笔补充法条,绿笔反思思路,将每道错题炼为垫脚石。“要做好打持久战准备。”师长的提醒在耳,但他内心火焰灼烧:必须毕其功于一役!当朋友再邀上山看日出,“就一晚上,不耽误学习!”


山风仿佛已拂面,他一只脚再次跨出门槛,目光却锁在书桌待解的模拟卷上。深吸一口气,又收回了脚,轻轻关上门。这收回的一步,是背水一战的钢铁意志。


1999年秋,他带着沉静步入考场。笔尖流淌的已是融会贯通的理解。当成绩公布,一击即中,那份震撼远超“上天眷顾”——这是两百多个孤灯长夜、无数次抵御诱惑、在知识迷宫中撞壁寻路的结晶。法律之窗,由他亲手以血汗意志凿开。命运齿轮铿然转向,将他抛向法治征途的起点。



新路


2000年春天,新长征律师事务所的木质招牌下,刘富刚迎来了执业生涯的第一个案件——亲戚的相邻权纠纷。“收了代理费,要吃饭啊。”他笑着回忆。虽然案件简单,但当胜诉判决书递到当事人颤抖的手中,那份朴素的公平感,让他触摸到法律最原始的体温。


然而,生存的压力与职业的迷惘并未立刻消散。案件稀少,收入微薄,一年下来不足万元。困惑再次袭来:这条路,真的走得通吗?

转机出现在他跟随所里一位姓李的老律师办案之后。李律师在遵义颇有名望,以其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闻名。刘富刚紧紧抓住学习的机会,成了李律师的“影子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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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亲见李律师如何为一个看似简单的交通事故纠纷,顶着烈日反复勘察现场,用卷尺精确测量刹车痕迹和散落物距离;如何为了解一桩合同纠纷的真相,深入乡镇企业车间,与工人和管理层逐一详谈,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关键细节;如何在厚厚的案卷材料中抽丝剥茧,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影响案件走向的线索。


这段经历,如同醍醐灌顶。“我觉得律师行业,真有挑战性!”刘富刚回忆道。他亲眼目睹了法律的力量如何通过律师的专业与执着得以彰显:通过严谨的调查和充分的准备,可以为蒙冤者洗刷不白之冤;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之上,可以凭借扎实的证据和雄辩的法理,为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据理力争。这种将抽象法条转化为具体正义的过程,深深震撼并吸引了他。


“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发现,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!”迷茫的云雾骤然散开,心底的信念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。“我要全力以赴,做好这件事,干好这个职业。”



口碑


这份源自实践感悟的坚定决心,驱散了初期的困顿,为他漫长的法治征途注入了不竭的动力。李律师的言传身教,不仅传授了办案的方法,更在他心中烙下了“专业”与“敬业”的永恒印记,成为他日后执业生涯的基石。


正是带着这份新燃起的信念和从实践中汲取的力量,他敏锐地抓住了不久后降临的机遇——


那是2002年,遵义某国企职工因下岗,与企业产生劳动争议。当别的律师因费用低廉而却步时,刘富刚主动推开职工代表的家门:“这案子我接。”


无数个深夜,他认真核对考勤表,在庭审上,他为每个数字据理力争。最终胜诉的消息传来时,一位老工人说:“刘律师,你是真正为我们说话的人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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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该案,他的口碑渐渐传开,客户纷至沓来,他开始在劳动争议领域大展拳脚。


而更大的考验在政府会议室上演。某政府与某煤矿企业的合同纠纷研讨会上,当领导提出对案件处理的不同意见时,刘富刚坚持己见:“若认为我的法律意见不当,可以换律师,但我不改变观点。”满室寂静中,检察长与法制局长相视点头——专业立场赢得了尊重。正是这份坚守,使他后来连续多年成为当地政府的法律顾问。


刑事辩护领域的突破更显胆识。2008年贵州某监狱干部被控渎职案,省检察院副检察长亲自督办。刘富刚在如山案卷中发现关键漏洞:“收受礼品属违纪,未达犯罪构成要件。”法庭激辩持续,最终“定罪免罚”的判决既维护了司法尊严,又保全了当事人饭碗。


2015年,当新长征律师事务所的年轻律师们聚精会神分析案例时,刘富刚在黑板前画下箭头:“破产业务将是未来蓝海。”这年他亲手组建团队,转战企业纾困战场。


某房开公司深陷债务危机时,他创新提出“停本停息+封闭运行”方案,与债权人逐轮谈判。“要让各方看到希望。”当企业重新启动停工楼盘时,建筑机械的轰鸣奏响重生序曲。



欣慰


二十五载执业路,刘富刚办公室的书架悄然变化:早期刑事案卷占据半壁,如今《破产法实务精要》层层叠叠,这不仅是专业转型的轨迹,更是法治信仰的升华。


“当年深圳那扇门关闭时,法律为我开了窗。”暮色中的保利社区,灯火渐起,刘富刚望向律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。此刻他不再是导弹设计室的青涩技术员,不是深圳流水线上的迷茫打工者,更不是药品仓库中彷徨的商人——


他是附近学校的法制副校长,通过通俗易懂的宣讲让枯燥法条化作生动寓言;他是基层村居的法律顾问,每逢乡亲们有法律问题,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;他是热心公益的“刘伯伯”,连续多年驱车探望资助的两名学生。3年前,其中一名孩子以全校第一考入遵义市南白中学,“今年她已经参加高考,成绩非常好。”刘富刚笑着说。


当新长征律师事务所的灯光次第熄灭,年轻的律师穿过大厅,下班的脚步匆忙而整齐。看着他们的背影,刘富刚满脸欣慰——遵义的法治星空,需要更多的接力者。